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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南遇見越劇的優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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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那年,我在江南讀書。

在江南遇見越劇的優美散文

同宿舍有一個江南人。有一天,她跟著小收音機唱了一段曲子,調子特別特別曼妙,讓我止不住柔腸百結。我驚奇地打斷她:“你唱的是什麼曲子啊?太好聽了!”她轉過頭,詫異地大聲說:“越劇!越劇啊!你竟然沒有聽過越劇?”我羞得滿臉緋紅,不過還是誠實地回答,沒有聽過。她張著嘴瞪大眼睛盯了我好一會,表情像看一個外星人。我從她的眼神裡,讀到了我這個江北人的孤陋寡聞。

二十多年後的今天,我要感謝這位同窗,是她有些誇張的言行刺激了我,使我與越劇結緣。從此,我的人生多了一份衷情和熱愛,多了一份歡喜和感慨,多了一份靈動和色彩

就曲調的柔美而言,依我之見,沒有哪一個地方的劇曲,能像越劇這樣低婉迷人、溫存幽怨、繾綣悱惻。不知道她經歷了多少個歲月多少次風霜的侵蝕和修煉,才被磨礪到這般的圓潤無骨。那些鶯鶯啼啼、綿綿軟軟的調子,總是剪不斷理還亂地糾纏著你的心,讓你喜怒哀樂,欲罷不能。還會忍不住遙想舊時的劇院,那裡有忽明忽暗的光線、光鮮耀眼的戲服、濃妝重彩的生旦醜、身份雜陳的各色戲迷。空氣中瀰漫的,是拂之又迅速聚攏著撲過來的脂粉香氣。

越劇,喜以女子的形態出現。她們左手捏著鴛鴦嬉水的絲絹,右手翹起蘭花指,蓮步細細碎碎,雲中仙女一樣飄到臺上,顧盼神飛,輕甩水袖,款款情深,那樣地楚楚動人,我見猶憐,一舉手一投足盡顯江南女子特有的嫵媚溫柔。男主角也是清澈無比的,由女子扮演則顯得更加儒雅俊逸。就算是武戲,女小生的英氣裡也透著秀氣,很是賞心悅目。這樣的表演在心裡流淌漫過,你的心怎麼能不柔軟潮溼、梨花帶雨、肝腸寸斷?越劇真正是清雅如水,且將這水化作江南水土裡窖藏千年的女兒紅,讓所有飲過的人都在舌尖上品味到江南的.纖弱柔腸,寧願醉臥在氤氳的江南秀色裡,不願醒來,不願回鄉。

越劇的美,不僅在於演繹她的女子,還在於演繹她的樂器。洞簫裡有聽雨到天明的惆悵,琵琶裡有春江花月夜的星光,揚琴裡有晨珠落綠荷的清亮。尤其要說的是首席伴奏樂器越胡。它是二胡的同族,但是它的音色比二胡更加醇厚深沉,更加委婉韻致。假如你沒有親耳聆聽過,我可以這樣描述給你:如果用越胡來演奏阿炳先生的《二泉映月》,怕坐著聽是聽不下去的,聽著聽著你的膝蓋會不由自主軟下來,滑到椅子下,跪著聽!

我是個粗線條的人,說我喜歡越劇,連最要好的朋友都不太相信。可我的確很迷戀越劇。很多時候,越劇就宛如一雙膚如凝脂的纖纖素手,在我的心上一寸一寸溫情地撫慰,讓我躁動的心禁不住溫軟起來,漸漸地安靜,並低到塵埃。我想這應該就是越劇對於我恆久的魅力所在。

我想,如果,如果生命可以千變萬化,我願意是越劇花旦服飾上一截善舞的水袖,或是小生手裡的一折竹葉青紙扇,又或是浸潤到骨子裡的一段悽美唱腔。

如果,如果生命的旅途允許轉身,我願意從粗獷的江北走進纖細的江南。拈一朵梔子花,輾轉流連在煙雨中,凝神傾聽古巷裡輕煙一樣飄過來的鶯轉鸝回。

這鶯轉鸝回當然是越劇。她的美麗風韻將誘惑著我從清純的花季一直行走到歲月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