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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散文:我的家鄉民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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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同家鄉幾位要好的文友閒聊,不經意間聊起家鄉的民謠來,頓覺興致盎然,一人乘興開了頭,眾人嬉笑著接上了茬,傳誦了一陣子,氣氛瞬間就活躍起來,小小的氛圍裡就洋溢位一種厚重的文化底蘊。興起於民間並曾一度盛行於民間的家鄉民謠,字裡行間都蘊含著家鄉特色、文化、故事,民謠幽默、詼諧、風趣,押韻合轍,朗朗上口,反覆嘴嚼,回味無窮。成為一種哄孩子玩耍,調大人胃口,婦孺皆知、老少皆宜的民間文化,雖不成宗成派,但已演繹成鄉村野趣,成為人們茶餘飯後廣為傳誦的笑料,豐富了民間文化生活。

隨筆散文:我的家鄉民謠

記事起,家鄉民謠就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記。因為實用,大人們常用它來哄我和小夥伴們;因為順口,我和小夥伴們也就記了下來。記得兒時我和小夥伴們哭的時候,都習慣說肚子痛,也就自然製造了一種“對症下藥”的民謠:“肚子疼,找老鄧。老鄧沒在家,找三疤,三疤在家磨刀子,嚇得小孩兒好好的。”那時在大街小巷經常聽到這句民謠,也見到正在嚎啕大哭的孩子,聽到這句民謠後,哭聲就會嘎然而止,並趕緊往大人們身後躲藏,可見民謠的實用功力。

兒時記得一首耳熟能詳的民謠是:“小老鼠,上窗臺,偷油吃,下不來,叫媽媽,叫不來,大哥、二哥背下來。”祖母講著這句民謠的時候,我的眼睛就會睃尋著北窗臺上的小油缸子,心想,小老鼠可能就是爬到北窗臺上偷油吃下不來的,自此以後,那窄窄的北窗臺、造型別致的小油缸就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祖母可謂是一位傳播民謠的高手,大字不識的她對民間流行的民謠能背得滾瓜爛熟,對有些民謠還能順口改變,那時聽起來覺得很好聽,我就在窗臺下、炕角落、炕旮旯、天井裡、大街上,不斷地聽著祖母講民謠。在炕頭上常聽到祖母對妹妹們唸叨的民謠是:“扁嘴芽,紅根根,姥娘教俺引針針。引不上,姥娘打俺兩柱棒。上南園,哭一場,哭得淚痕莫時長,回來還是叫姥娘。姥娘給俺餑餑吃,舅母給俺把粉搽。一搽搽到十七八,把個閨女給誰家?給了東莊老馬家。馬來馱,驢來將,綢子花鞋七八雙。公一雙,婆一雙,留著這雙給大娘。大娘正好在門外,拿著花鞋遛街賣。一賣賣了七八塊,買倆包子哄老婆孩,老婆孩子不願要,一下打在南灣裡。南灣一條龍,嚇得上了城。城裡有大官,嚇得上了天。天上一把火,嚇得上了坡。坡裡一隻兔,嚇得掉了褲。”祖母講的這首民謠在家鄉流傳很廣,很好聽,那時大多都能背熟,因句子太長,現在只有慢慢回憶,才能勉強記下來。慢慢嘴嚼,浮現在眼前的是童真和歡樂。

祖母在炕旮旯裡常講的民謠是:“小老鼠,嘰嘎嘰,門掩后里唱大戲。搬它姑,搬它姨,搬它姥娘來聽戲。”我聽著民謠,兩眼就會不自覺地注視著門後面,心想,這麼個小地方怎麼能唱戲、聽戲?帶著這個疑問和樂趣漸漸長大。那時還聽到貶斥不孝順的民謠:“山老鴰,脖兒長,娶了媳婦忘了娘,把娘背到山溝裡,把爹背到河沿上。關著門,堵著窗,呼嚕呼嚕喝麵湯。”這首民謠很有教育意義,祖母經常把村子裡那些不孝順的比作“山老鴰”,沒娶媳婦前看著挺好的,等到娶上了媳婦,就忘爹孃了。祖母有時一邊說著,一邊問著繞膝而坐的.我:“你將來不會忘了爹孃吧?”我把頭搖得像貨郎鼓似的。

在天井小院裡我也經常聽祖母講民謠,一首《小白雞兒上草垛》讓我至今難忘:“小白雞兒,上草垛,伸伸腿兒,不暖和,俺娘不給俺說老婆。”有時祖母恰借上了草垛的小白雞兒說事兒,陡增了民謠的情趣,腦海裡便浮現出草垛上小白雞兒的靈動畫面。

祖母坐在街門外倒放的破損堆臼上常給我說的民謠是:“疤疤眼兒,去趕集,買了蘿蔔當了梨,咬一口,齁辣的,回去換了個帶把兒的。”現在想來,仍覺意味深長。

記得母親也經常對我講民謠,彷彿在小院的葡萄架下,母親扯著我的小手,嘴裡笑著說:“割鋸,扯鋸,割倒姥娘大槐樹。姥娘撈乾飯,舅母熬鮁魚,撐個小孩兒老大驢。”那時想的是姥孃的乾飯,想的是舅母的鮁魚,我曾天真地問母親:“舅母什麼時候熬鮁魚啊?”母親總是說,快了、快了,直到吃了舅母熬的鮁魚後,這才放下了那顆稚嫩的心。現在想的是母親扯著小手的感覺,真好啊!真想回到童年那美好時光。

開始上學後,我聽到的民謠是:“一二一,爸爸領我上街裡,買書包,買鉛筆,到了學校考第一。”這首民謠是一種無形的動力,曾激勵著多少童年夥伴不斷進取。

記得十幾歲時,鄰居在縣城裡一個親戚家的女兒,名叫劉燕,年齡大約比我小一、二歲,長得白皙漂亮,有著城裡姑娘的優勢,令幾多農村少年大飽了眼福。劉燕姑娘放假後來親戚家住幾天,她活潑開朗,見面自來熟,一見面就和我們一起玩耍、遊戲,還給我們帶來了小城裡的兒歌:“咚不隆咚鏘,我叫李修陽。鬼子來抓我,我就爬東牆,東牆有大炮,我就下地道,地道有塊紙,我就拉潑屎。”那時,從這個美麗大方的姑娘口中發出的普通話口音,是那麼悅耳,直聽得我和小夥伴們傻愣愣的,這又使我們大飽了口福。於是乎,我們就跟著她學了起來,幾遍下來,也都會了,幾天後,劉燕戀戀不捨地回了城,留下了這段歌謠,在小夥伴中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開了,幾乎都能背熟了,成為了當地的民謠。如今,四十年過去了,當年的劉燕姑娘的美麗容顏早已記不清了,而她帶來的歌謠卻清晰如昨,這是小城傳遞給鄉村的美麗歌謠。

民謠生於鄉村,也在鄉村傳誦。過去,常會聽到美麗動聽的民謠。譬如:“小棒兒棒兒,趕南莊兒。買波菜,餷成湯,喝一口,噴噴香。不喝不喝又舀上。撐個小肚兒亂逛蕩,逛蕩逛蕩亂逛蕩。”道出了現實生活中的情趣。還聽到:“老頭上山去拾草,一拾拾了個大棉襖。穿著吧,蝨子咬。撂了吧,可惜了。”這也是來自生活中的幽默。還聽到抗戰時期傳承下來的:“日本鬼兒,喝涼水兒;打了罈子賠了本兒;坐汽車,甩軲輪兒;坐飛機,掉翅兒;坐輪船,沉了底兒;到了這裡挨槍子兒。”那時光覺得好聽,現在暗自敬佩創作者的才能。兒時還聽老人們常唸叨:“一斗窮,二斗富;三鬥、四鬥賣豆腐;五斗、六鬥開當鋪;七鬥八簸萁,到老夠過的。”常見人伸出雙手端詳著指頭肚上的“鬥”和“簸萁”,民謠豐富了百姓生活。還有村子裡代代傳誦的一句獨特民謠:“長嶺對石山,輩輩出狀元。”雖說不是人人能當上狀元,況且現在的社會制度也改變了,但這句民謠卻激勵著一代代家鄉人邁向更高、更遠……

家鄉的民謠好而多,家鄉的民謠寓真情。我是從小聽著、說著家鄉的民謠長大的,已在我腦海裡形成一串串、一串串,永遠也說不盡、道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