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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隨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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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回家,大年八年級和四弟去山上挖了半揹簍蘭草。

鄉土隨筆散文

弟弟經常在山上放羊,所以眼睛很尖,在滿是荊棘和雜草的老鷹巖和撮箕口巖,一下子就認出了誰是蘭草。

我只挖了幾棵,留下許多,弟弟的眼中分明裝滿了困惑。泥土佔的分量倒是不少。弟弟問我為什麼帶這麼多泥土,我只是笑了笑。

蘭草的根有吃飯的筷子那麼粗,有的扎進貧瘠的泥土,有的索性紮根石縫中。蘭草的根和風化的石頭一樣堅硬,蘭草對大山的愛是熱烈而深沉的,就像沉默不語的山和幽黑的沙土。

我盼著年年回家都能見到懸崖上的蘭花,它們或許此時就在山風中顧盼著我回家。每天拿起筷子吃飯,我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它們。我的'魂彷彿丟在了兒時放牧的山坡,或許也像蘭草胖乎乎的根,植入山崖背陰處的某個褶皺裡了。

開學在即,雪下得熱烈,凍僵了大地。漫天飛舞的不是雪花,是我的愁苦。中午告訴媽媽不能等大雪停了才出哨口子。媽媽叮囑我多帶些臘腸去昭通。而我只帶了蘭草和半蛇皮口袋泥土,還有一些綠茵茵的青苔。媽媽回家,發現我什麼都沒帶走,也許會責罵我幾句罷。

泥土沉甸甸的,背在背上,堆在心頭。一個人憑著兒時的記憶,在白茫茫混混沌沌不辨方向的雪山上,獨自尋找著出路。路是山上的路,山是路上的山,我聞得出山的氣息,嗅得出路的味道。它們就像背上泥土的重、蘭草的綠一樣熟悉。

雪山鬆軟,深一步淺一步,每一步都陷入故鄉的溫暖,像媽媽的呼喚,又像灶膛裡的火燒洋芋,燙乎乎的。松林裡偶爾躥出小白兔或者小松鼠,衝著霧凇中這個蝸行的人看了看,似乎在問我背上背的是乾糧麼?我想告訴它們,只是半蛇皮口袋鄉土。

我不是華僑,想來我也被華僑的遊子故園情感染了。離家雖然不是很遠,但是由於在市裡教書的緣故,一年只能回家一兩次,這種咫尺天涯的沁入骨髓的鄉土之思,又有幾人真正明瞭。我在夢裡無數次回到兒時的山坡,那裡長著火燒蘭,那兒有小時候放牧躲雨的大石倉,還有清洌的風。

夢裡,老家只有朗照的白晝,永遠是溫暖的人間。

熱氣騰騰的汗水和輕飄飄的雪花融在一起,滲透進鄉土。到住處開啟一看——太溼了,有人說:“有點兒髒”。我卻感覺呼吸的都是香,滿屋子都是泥土的芬芳。有人說火燒蘭太普通了,一點兒都不名貴。我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家鄉的什麼都好。

無所謂“淡泊明志,寧靜致遠”。我不是蘇東坡那樣達觀的人,要不然我的夢怎麼會被牢牢地拴在兒時放牧的山坡上。我是一匹野馬,但是掙不脫繩韁,鄉山就是那個拴馬樁。

窗臺上擺兩三盆鄉土栽種的鄉蘭,自己與家鄉被生活割裂的傷口,雖然無法痊癒,但是至少不夜夜杜鵑啼血。鄉土對我來說就是靈丹妙藥,蘭草就是還魂草,我終於觸控著老家和兒時的山魂酣然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