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又一次打電話來，帶來了。
家鄉是一個小山村，三面環山，村前是一條靜靜流淌的小河，河水清澈見底，能看見小魚在裡面遊。每當想起家鄉，東方耳心底都湧起一種溫暖靜謐的感覺。
東方耳上學就離家了，畢業後在省城找了工作，父母也過來給他照看，久已未回過家鄉。家鄉的訊息都是堂兄帶來的。堂兄每次帶來的都是好訊息，這一次卻不是。
十餘年前堂兄第一次來東方耳家，是來借錢蓋房。當時東方耳手頭也很緊張，勉強湊了一萬元錢給他。堂兄很高興，讓他放心。堂兄說農村的`“皇糧”已經免了，家裡也不是那麼窮了，把房子蓋起來，花生什麼的經濟作物有地方存放，就能趁淡季賣個好價錢。不久堂兄就把錢還了。
後來堂兄家裡裝了電話，逢年過節給東方耳父母電話拜年，父母很高興，他們說得興高采烈。從談話中，東方耳也知道農村的日子確實好了，收種莊稼都是機器，地裡施了除草劑，不用大熱天的在地裡勞累鋤草，如今農民也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侄子也出去打工了。堂兄家每年能收入幾萬元錢，除去種子化肥，每年能淨落下不少錢。農村通了電，各種電器都有，生活和城裡也沒有什麼差別。堂兄還叫他帶著父母孩子回老家住一段時間呢。聽到這些，東方耳很欣慰，也為堂兄感到高興。
去年，堂兄告訴他，說又在山上開了幾畝荒地，日子更好過了。東方耳卻心裡一沉。堂兄在電話那頭笑著說，現在國家按照土地畝數發補貼款，村裡開荒的積極性高著呢，有的地方把山頭都平了開荒。東方耳嘴上沒有說什麼，心裡卻可惜回去再也見不到昔日的青山綠水了，他也不能想象光禿禿的山是個什麼樣子。
這次堂兄打電話來。他低沉地告訴東方耳，近幾天想來省城看病。東方耳著急地問是什麼病，卻聽電話那頭堂嫂哭著說，縣醫院確診了是癌症。東方耳奇怪地問怎麼就會得癌症了呢，堂嫂嗚咽著說，村裡好幾個人都得了癌症，醫生說那是過度使用農藥化肥，糧食汙染造成的。
東方耳無語了，只能盡力安慰堂兄堂嫂，答應他們來治病的時候幫著找個好大夫。
晚上睡覺的時候，東方耳輾轉反側，不能入睡。天快亮時終於睡著了，卻做起了噩夢。他夢見自己回到了久別的家鄉，可是家鄉已經認不出來了。三面山上都是光禿禿的，沒有樹木，造成了一塊一塊的梯田。一些地方岩石裸露，被雨水衝得溝壑縱橫。村前小河裡的河水不再清澈，河裡看不見魚，卻漂滿了畫著骷髏頭的農藥瓶子。村頭小路上，幾個骨瘦如柴的人，牛吼般喀喀咳著彎腰向他走來，笑著向他問好。他仔細看時，幾個人都是骷髏。
東方耳嚇得一下子坐起來，他驚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