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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平夥經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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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年輕的讀者來說,這個題目顯得很生僻,令他們一頭霧水;對於五十歲以上的人來說或許並不陌生,只是歲月的更迭,使得這個美好的記憶被塵封了。

打平夥經典散文

打平夥是農村一種古老的習俗,就是大家湊點錢改善一下生活。通俗地說,就是今天AA制的祖宗。

在食物匱乏,油水稀缺的年代,在年頭節下,或者村子裡德高望重的長輩過壽辰之日,總有幾個熱心人張羅著打平夥。一次打平夥,就是村子裡的一次大聚會,一次盛宴。

留在記憶裡最早的一次打平夥,大概是七十年代初,我七八歲的年紀。那是中秋節的前兩天,村子裡的`老王頭領著幾個叔伯到我家找父親商量了大半天,最終好像決定了一件大事,六七個人都顯得異常興奮。第二天一大早父親就出門了,傍晚時候才回來,只是早上出門的時候是父親一個,傍晚回來的時候父親的身後多了一隻黑眼圈,長犄角長鬍子的山羊,我們叫騷胡羊的那種。就在我們圍著綿羊興高采烈的時候,老王叔來和父親說了幾句話,把羊牽走了。

中秋節那天中午,父親用襻籠提回來了幾塊帶骨肉,還有一個羊頭和肚子。這下子可把我們高興壞了,圍著襻籠口水直流,恨不得抓起一塊就咥。在一年半載見不到葷腥的日子裡,誰見了肉不饞啊?可是母親和妹妹們聞不得羊肉的羶腥味,也堅決不允許在灶頭上煮肉,為了照顧我們父子的心情,母親允許我們用後鍋煮肉,但前提必須是在屋子外面。父親在院邊用三個石頭壘了一個簡易灶,拔來後鍋架上,洗淨的羊肉被丟進鍋裡,我和哥哥、弟弟輪換著往鍋底下添柴,聞著彌散在空氣裡的肉香味,我們欣喜若狂,嗷嗷大叫。父親則燒開一壺水,把砸掉犄角的羊頭裝進羊肚子裡,再倒進開水,兩隻手不停地倒騰著,嘴裡不住地吸溜著。約莫一袋煙的功夫,父親倒出羊頭,三抓兩拽,那羊頭竟然白白淨淨的了,最後父親又用刃子剔除羊肚子裡的外膜,不多時候也收拾得白生生地乾淨。等父親收拾好羊頭和肚子,鍋裡的羊肉已經煮熟了,父親先是撕給我們每人一塊,打發我們離開,再忙著煮蘿蔔,剝蔥蒜。等我們狼吞虎嚥吃完肉回到鍋前面,父親已經燴好了肉菜,酥爛的蘿蔔片,味道鮮美的羊肉,雖然只是零星的幾片,卻吃得我們個個肚子鼓圓,飽嗝連連。現在想來,那種只有一撮鹽的羊肉燴菜,竟然能夠鮮美四十多年!

後來的幾次打平夥,也吃過三四次羊肉,宰殺的是那種二十多斤,當時十來塊錢的山羊,不同的是以後的會餐都聚集在袁大叔一家,袁大媽也吃羊肉,就做了每次會餐的廚娘。還有在袁大叔、王大伯、姚大叔他們過壽辰的時候,也打過平夥,只是宰殺的不是山羊而是一隻公雞。不管宰殺的是山羊還是公雞,村子裡的大人娃娃,來者有份,其實一隻毛重二三十斤的山羊,全村吃羊肉的大人娃娃二三十人,一人碗裡能舀上一塊肉就算很幸運了,就這還是大人從嘴裡省出來特意留給我們的。至於吃雞肉燴菜,吃到肉的機率就更小了,因為一隻雞就是再大,也不夠四五十人吃啊!但就是那蘿蔔燴菜湯,留住了我們心中最美好的回憶,那種一村人歡聚一堂,親如一家,長幼有序,其樂融融,互相謙讓的情景,是每一個經歷過的人心中最柔軟最溫馨的珍藏。

現在日子過好了,山珍海味,猴頭燕窩再不是傳說,眾多的人再也不會因為吃一頓肉而饞涎欲滴,打平夥這種古老淳樸,充滿親情的習俗也早已淡出人們的生活。可是烹飪再精美的燴菜,絕對再吃不出當初打平夥時只有一撮鹽做調料的那種味道了,那種樸素的美味,早已是絕版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