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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轉角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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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天,陽光依舊耀眼,卻暖不了她的心,清風徐徐,吹不走她的情……

走過轉角散文

伢三歲時,奶奶已經六十了。父母原本是不打算要孩子的,在這個喧囂冷漠的城市,多一分牽掛,就多費很多精力,少了許多自由。可已過半百的她卻堅定地說:“你們生,我來養!我帶孫兒回老家去,不會打擾你們工作賺錢,孫兒的事情都交給我了,你們有時間就來看看我們。”夫妻倆面面相覷,老人的態度讓他們吃驚。“那就麻煩你了,媽!”這是孩子出生後夫妻倆對老人第一句話,老人帶著孫兒獨自回了老家。在那個貧困美麗的小山村,住了多年……

她哭鬧,奶奶哄她,給她買糖;她玩耍,奶奶陪她,在一旁靜靜看著她;她生病,奶奶揹著她走了幾裡的山路去看醫生;到了春天,奶奶就牽著她的手去坡上走,用手指著遠處那個小小的紅房子建築,溫柔地說:“等哪天啊,伢大了,就去那個漂亮的地方上學,裡面有好多好玩的呢,老師會教你好多好多奶奶都不知道的東西。”小小的她望著遠方,想象著,憧憬著。

她六歲,到了上學的年紀,奶奶從很遠的鎮上給她買了一個大書包,上面印有可愛的米老鼠,又給她買了一個髮卡,戴在她蓬鬆的頭髮上,牽著她的手送她去學校,摸摸她的頭笑著說:“伢啊,要好好幹,長了本事,以後就能過好日子了。”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和老師一起走進了教室。

每天早晨,奶奶送她上學,中午接她回家。一個冬天,天氣異常寒冷,奶奶的腿病又犯了,癱在床上,連走路都是問題。不能送她去上學,奶奶每天就在家裡做了好吃的等伢回來。村口轉角處就是奶奶的家,每次伢走到轉角處,看著那裡升起的縷縷炊煙,都會喊一聲:“奶奶,我回來了!”腿腳不利索的奶奶就會拄著柺杖出來迎接,把她肩上的書包拿下來,笑著說:“今天奶奶又做了你愛吃的!”祖孫倆並著肩走進了飄香的小屋子,一起享受奶奶準備的豐盛午餐。

被老師表揚,得到一朵小紅花,或是與同學鬧了矛盾,被男孩子欺負了,伢都第一時間飛奔著回家,走到轉角處大喊:“奶奶,我回來了!”因為她知道轉角處會有奶奶慈祥的身影,會有她溫馨的話語撫慰自己的心靈。

伢十歲那年,家裡來了兩個特殊的客人---伢的父母,那個隔幾年會來家裡做一次客的人。這次他們沒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拎著許多東西風風火火地趕來,而是在平常的節假日空手而歸。奶奶讓伢先出去玩會,在轉角處玩石子的伢聽見奶奶在和他們爭吵著什麼,可奶奶聲音漸漸弱了下來,陌生人的聲音佔了上風。再後來,伢進屋的時候看見了奶奶臉上的兩行清淚……

原來他們要帶伢走了,原因是伢到了要認真讀書的年紀了,城裡的教育更好!伢死活不願意離開,她掙脫父母的手,躲進奶奶懷裡,奶奶拍著她的頭,安慰地說:“伢啊,你去城裡能看到更多好玩的東西,奶奶老了,不想再折騰了,就留在這裡了,你什麼時候累了想回來,奶奶一直都在啊!”父母最終還是帶伢走了,奶奶站在轉角處,看著他們的身影一點點變小,變模糊,最後消失在視線裡,她站了好久好久,風不停地吹著她的鬢髮,好像已過了一個世紀……

伢在城裡感覺一切都是新的,陌生的,樓很高很高,直插雲霄,路很長很寬,看不到邊際,人也很多很多,染著各色的頭髮,說著各地的方言。一開始的新奇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地變成了孤寂,人很多,卻沒有能說的上話的,路很多,卻不知道哪一條才是回家的路。

不知不覺,伢已在這座城市待了五年了,在她的央求下,每隔幾個月父母都會帶她回一次家。每次站在轉角,仍然是大喊:“奶奶,我回來了!”奶奶邁著緩慢的步伐走出家門,滿臉笑意地看著孫兒,拍拍她的頭說:“伢又高了,呵呵,想奶奶了嗎?”祖孫倆還是像當七年級樣親密。

伢上高中了,學業越來越繁忙,幾個月回一次家也變成一年回一次家。每天在學海中遨遊,早起晚睡。奶奶生病了,原本回去看望奶奶的計劃也因為競賽擱淺了。打電話給奶奶,奶奶用沙啞的聲音說:“伢別擔心,奶奶沒事,你好好學習奶奶的病就能好。”

一天早晨,伢正睡得迷迷糊糊,被父母叫醒了,母親用哭腔在伢的耳邊說:“村子那邊的人打電話來說奶奶已經不行了……”像被電擊了,她渾身一顫,在去奶奶家的路上,她就像個木頭人呆坐在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母親抱著她說:“孩子,別這樣,媽媽真的好心疼啊。”她聽不見,魂早已進入了回憶裡,回憶裡奶奶笑得好溫柔,好親切……

到了村子裡,雖然是春天,百花盛開的季節,但卻是一片死寂。奶奶靜靜地走了,她走時,伢不在她身邊。站在轉角,她想呼喊奶奶,可又怕無人應答的失落。這個轉角,她站了多少年了,轉角還在,卻已沒了奶奶。

多年後,伢已有了自己的伢,她帶著她再次來到這裡。每一步都踏著一段回憶,每一物都藏著一段往昔。輕輕走過轉角,老屋已變了模樣,青草入眼簾,野花肆意開放,點綴著老屋。屋上若隱若現的炊煙,扯動了她的心。

但她相信,走過轉角,愛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