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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欣賞:《十三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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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春天,陽光猶如女大十八變的麗人,清新明媚起來。萬物在春風吹拂下逐漸甦醒,桃枝正含羞地突起一粒又一粒含苞欲放的花蕾,扮靚著整個城鄉。

美文欣賞:《十三夙願》

此時此刻,夏生一群年輕人也如蔭動的山河,活躍起來,一起漫無目的在公司的林蔭大道上散步,聽鳥兒嘰嘰喳喳,看白雲浮浮漂漂,心如陽光般溫煦,有種醉的錯覺。

“找個地方喝杯酒怎樣?”夏生向身旁的同事提議,“無所事事,太無聊了!”

“上班時間喝酒怕不好吧?”同事陶迴應道。

“怕什麼?今天的工作已經做好,平日裡的那點三級明細賬,我撇一隻手都能完成”同事段接著說,“樑科長很少來查崗的,就算查到了,份內的工作已完成,應當不會有事”。

於是大家決定喝酒。

夏生一行三人在客運站旁邊選了一家陌生、偏靜的小食館,剛落坐,一個面帶微笑的女服務員就上來招呼。

“你家有什麼好吃的?酸菜泥鰍有麼?”同事段問。

“酸菜泥鰍有,要放花椒麼?別的還要什麼菜?”女服務員軟綿綿的聲音傳來,一下驚動夏生麻木的神經。

這種聲音太熟悉了!那是家鄉人才用的腔調。放眼夏生所在的一區八縣區域,講話腔調最奇特的恐怕要數鳳城人了——聲音軟綿綿的`,象無骨的糯米放在口裡粘糯不化。

夏生仔細打量一番這個操一口家鄉話的女孩:臉圓大,白白淨淨,眼睛水靈,身體有些寬胖。

“你是鳳城人?”夏生疑惑問。

“是的,鳳城東門外人”。

“麼,難得難得,夏生碰到老鄉了,今天要多喝兩杯呢”同事陶湊趣應和。

在異鄉碰到家鄉人,夏生心不由高興起來,吃喝間不免與她多聊了幾句。

餐畢,夏生站起來對著櫃檯裡面喊:“結賬了,多少錢?”。

“今天吃的不要錢”夏生的老鄉服務員出來回答。

“這怎麼行?”夏生嘟囔著,舉著錢硬要付費,卻被那個女同鄉用強大的身體推出了小食館。

......

這件事情過去快一個多月了,記憶已經淡忘,夏生卻在某一天的午飯過後,在回單身宿舍的途中,再次見到了她——那個在小食館做過服務員有一面之緣的小老鄉!

她遞過一大手提袋,說是家鄉的烘青散茶,說是自家揉的。

夏生遲疑地接過,輕聲說了聲“謝謝”。

其實夏生何嘗不識家鄉著名、味道清甜芳咧的烘青茶,只是每年都會從老家帶來許多,因而,倒沒多少感動。

夏生將她領進屋內,訊問今天怎麼有時間上這兒來?她說她已不在那家食館做了,回到鳳城一段時間後,想念雲城,又回來轉轉。之後,倆人無話可說,夏生說那你就先在我這兒住下吧,在雲城玩兩天。

夏生工作的地方與單位食堂相近,吃飯很方便,但離宿舍卻有7-8分鐘的步行距離。往日下班在食堂用過午飯後,夏生會拎著灌滿熱水的5磅熱水瓶,迎著熾熱的陽光,回自己的宿舍睡午覺。

自“她”來了之後,夏生平時的生活習慣被打亂。下班後,先到食堂打兩大口缸菜飯,拎著5磅熱水瓶,頂著陽光,急急朝宿舍方向行走,每每到達住處,往往已滿頭大汗。

其實,每天打菜飯苦點、累點倒沒什麼,晚上到同事處擠睡沙發也沒什麼,但每天抽出時間陪著她枯坐,卻無話可講,那份尷尬尤其讓夏生難受。

夏生搞不清楚和她一面之緣後,她是如何打聽到自己單位和住處的?也不知道她來這兒究竟要做什麼?她不說,夏生也不好問,以為再住兩天就會離開。但過兩天之後,她卻沒有要走的跡象,她除了在上班時間幫夏生洗滌一些髒衣物外,不去走親訪友,唯將自己一人關在宿舍裡,也不知她是如何打發那些多餘時間的?

夏生睡覺時也會與同事交流,同事說你傻呀,她是看上你了,她送上門來,你不和她睡覺卻跑來我這兒擠睡沙發,看了都不順心。

她是看上我麼?不可能吧?夏生苦苦悶想:她那麼胖的身材遠不是心中“她”的形象,何況她只是國中生,又沒有工作!應當和她挑明,否則拖下去,自己會折磨瘋掉的。

當倆人在一塊的時候,夏生想好要說的話卻又無從說起。生活中的夏生,生性靦腆,不善表達,在拒絕人情方面尤顯突出。他本想和青荷交流一下,聽聽她作為女性的想法,可現在的青荷忙於相親,恐怕把自己忘記到瓜哇島了!

捱過7天之後,夏生苦悶得再也忍不住了,飯後喝進半斤白酒,嘮嘮叨叨對她說了半宿的狠話、醉話,她好象流淚了。第二天中午,夏生下班回來開啟宿舍門,卻見床鋪理得整整齊齊,她已走了,不留下隻字片言。夏生有些內疚,但卻想不起昨晚對她說了什麼,以至她招呼不打就離開了,至今連她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

之後,夏生將該事漸漸忘記,卻意外收到青荷來信,信中說喜歡夏生幽默俏皮的書信,能讓自己快樂,但自己卻已無更時間寫信。還說那次“被相親”一星期後,“他”來家裡拜訪;在春節前夕又被他父母邀請家裡人到他家做客,他很熱情地邀約自己去學溜冰;父母離開時說先相處一下吧。信中還說到其他事項,說已開始承擔教研任務,但第一次公開課是失敗的,自己卻不在乎;平日和女友聊天散步,3月18日的那個傍晚天氣冷,沒有月亮,可天邊那抹冷豔的晚霞和樹梢美好的弧影令人嚮往,很想一直走到那弧影下;閒暇時,很想學習裁剪,編織,可是一樣都沒真正動手。之後,“他”上家裡住了幾天,卻因水土不服拉肚子,由母親陪同去醫院掛水,心存一絲內疚,遂將之前寫成的一封沒有來得及發出的絕交信譭棄了。稍後,“他”父親責怪兒子為了戀愛連工作都不要了,鑑於異地戀帶來諸多麻煩,自己重新寫了一封斷交信寄出,希望對方理解並放手。可是對方收信後非但不同意斷交,“他”父親還親自打電話道歉,“他”爺爺—德高望重的退休老教師也上門道歉,讓她非常為難。

讀罷青荷的書信,夏生知道青荷現在正忙得焦頭爛耳——為工作、為婚姻。工作上不成熟可以靠時間慢慢來彌補,可婚姻的迷惘卻找不出解決的方法,它會影響青荷下半生的。都九十年代了,青荷的戀愛、婚姻還不能自己作主,夏生想想百思不得其解。和一個沒有感覺的人生活在一起,會變成什麼呢?——情感的海洋也許會慢慢變成沙漠,株株綠樹也會漸漸枯萎,而自己會逐漸蛻變成繁衍下一代人類的工具,最後平凡的走完自己的一生?

夏生第一次深深感到與青荷的通訊可能已到盡頭——大凡女孩子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再沒有情感和精力對另外的朋友說那些純情語言了!數數不足三十封的青荷來信,夏生對荷塘見面的願景越來越生髮破滅之感,默默發出“世事難料”的感慨。想當初,倆人激揚文字,揮灑熱情,是何等的暢快,不曾想兩年不到卻空諾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