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豔陽高照，今早風雲突變。讓我不得不領略“乍暖還寒二月天”了。
兩點一線的生活，已遲鈍了感官，二月的變化，在大街小巷中難以察覺，行道樹還是頂著一頭的暗綠，只覺得耳邊的風有一點暖意，一陣陣的，不那麼刺骨了。春的訊息總先發到枝頭田野，到達城裡還須一些時日。我有些急不可耐了。正好學生的試卷中有王安石《南浦》詩的鑑賞，讓我在課堂上讀到了春的氣息。
“南浦東岡二月時，物華撩我有新詩。含風鴨綠粼粼起，弄日鵝黃嫋嫋垂。”二月是大地復甦，永珍更新之初始，經過一個冬天的蟄伏，詩人的心被羞澀的春姑撩撥得心旌搖盪，不能平靜。他用鴨綠形容春風吹皺的水波，用鵝黃代稱風中婀娜的新柳。可謂別出心裁。二月的水還是滿池的清冷，蜉蝣生物及水中的主人正睡眼惺忪，水清得像綠毛鴨，帶有光亮，清澈透底。河邊的楊柳垂下身子，脫掉了冬裝，換了一件鵝黃的春衫，在春日裡扭動著曼妙的身子。
那剛冒出點頭，嫩嫩的，黃黃的，像剛破殼而出的雛鵝，毛茸茸的，可愛至極。這時我想起了賀知章的《詠柳》詩句，“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那細碎的葉，就像母親在春節時剪窗花掉落的紙屑。
二月天讓楊柳著了色彩，變了體型。哪怕是細微的，古人也能以他們閒適之情，敏感之心捕捉到筆下。二月是年之始，春之初，文人詞客喜歡她，有如情人初戀，讓人心懷驚兔，情思難抑。不像仲春、暮春時已疲憊了情，惰懶了筆。
春天我也是喜歡的。這喜歡帶有強烈的質感。我上學路要經過一圩堤，只有春天即使下雨也不粘腳。古諺語說，春雨不爛路。小的時候不懂其中道理，大了才知道緣於氣流上升，大地蒸騰。不然風箏是放不上天的。清人高鼎在《村居》中“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寫的就是“草長鶯飛二月天”。
其實對二月的記憶是從影片《早春二月》開始的。少年懵懂，歲月混沌，各個時令節日，全由大人打理。“春雨驚春清谷天，夏滿忙夏暑相連”僅僅將它作為口中的韻文。《早春二月》就以聲光電的'形式跌跌撞撞地走到我眼前。不知道二月的特點，看不全片中的內容，不曉得是柔石的作品，更不懂二月是“驚蟄”的早春，是喚醒萬物的春鍾。
二月的春還是淺淺的，淡淡的，讓人驚詫得不能碰。可寒流總是不時披著白色戰袍，殺個回馬槍。韓愈在《春雪》中寫道：“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亂飛花。”是的，雪是春的使者。只有寒盡，才會春生。
二月的天，是稚嫩的春，催生著二月的詩。稍加蒐集，詩如雪片，疊疊層層，應接不暇。“竹筍初生黃犢角，蕨芽已作小兒拳。試挑野菜炊香飯，便是江南二月天。”、“感離愁，甚情況。春風二月桃花浪。”、“洪波激湍歸何處，二月桃花滿眼流。”……想必張志和的“西塞前山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雖無二月兩字，也應是二月的風物了。
“江南二月春深淺，芳草青時，燕子來遲。”今年的春來得算早的，燕子也歸來的。這不，春日融融，一對燕子呢喃著向高空掠去。如此之情，怎不叫人感慨：一對燕子排雲上，二月詩情到碧霄。
好一個詩情江南二月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