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才華齋>範例>生活經驗>

在不同地方旅行的意義

生活經驗 閱讀(7.44K)

一,上海

在不同地方旅行的意義

旅行的意義,陳綺貞的歌。她的歌適合在午後的黃昏裡,耳朵裡塞上耳麥,坐在陽臺的一角,在斑駁的陽光裡慵懶地斜躺著,聽,同樣慵懶、散漫的聲音。吉他的和絃敲擊在心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寂寞,遼遠,空洞。那種孤獨的感覺穿越很多城市,穿越很多村莊;穿越黃昏的陽光灑落在心臟上面,一遍又一遍。

有時候想,旅行對自己的意義是什麼。逗逼說過,旅行就是從一個自己呆膩了的地方去另一個別人呆膩了的地方。去看看別人已經不再稱之為風景的“風景”。我想,也許旅行對於我的全部意義,只是為了從一個眼球疲累了的地方,去感受另一個城市的繁華與蒼涼。

去上海,是因為張愛玲,是因為安妮寶貝;是因為國中時迷戀到不行不行的韓寒和郭敬明。想去看看他們筆下描述的那些場景,去感受一下那種空茫與寂寞。

有人說,張愛玲的筆觸裡連手勢都是蒼茫寂寞的。便會自然而然地想起一個穿旗袍的女人,眼神空洞,姿勢寂寞地站在古老蒼涼的大宅子裡,用兩個手指遮住眼簾裡漏進來的陽光。收拾好簡單的行李,決定去上海,已經是大二下學期。

火車在暮色裡行進,能夠看到一晃而過的城市和星羅布的村莊,燈火星星點點,在瀰漫著霧氣的夜色中明滅。一種未知的欣喜與孤獨感同時襲上心頭。將頭靠在火車車窗上,霧氣慢慢化開,細小的水珠順著車窗留下來,彷彿朦朧的幻覺。

車廂嘈雜。有小孩委屈撒嬌的哭聲,耐心的姥姥一邊哄一邊給他剝桔子吃,推銷牙刷、充電寶、襪子的乘務員推著小推車在過道上停下來,對著乘客開始推銷;情侶低著頭看視訊,偶爾抬起頭來聽推銷的吆喝;撐不住的老頭戴著眼鏡昏昏睡去,趴在車廂的小桌子上,發出鈍重的鼾聲。沒有買到坐票的農民工在車廂的接頭處點燃一支菸,沉悶地抽著,諾基亞手機裡放著鳳凰傳奇的歌: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煙霧繚繞,生活如此艱難,為了生計,四處奔忙。民工頭髮粘膩,眼神疲憊。也許,他所去的遠方,只是為了一頓飽飯,也許,是為了家裡的老婆和孩子。我在吸菸處同樣點燃一支菸,漫無目的地想象。

火車從山東開始出發,一路經過南京、江蘇、浙江,到達上海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出站的時候在擁擠的人群裡聽到車站廣場上大鐘敲響的聲音:十二點了。剛出站有乞討的孩子跑過來抱住乘客的腿乞討,乍然驚覺,原來每個地方都不乏窮困的人。孩子機靈,眼神裡卻全無乞憐的意思,乘客拗不過,只好掏了一塊硬幣了事,匆匆離去。石頭森林的城市,高樓林立,魚龍混雜,本就是很多故事的起源地。

在去往七寶老街的公交車上睡意襲來,靠在靠椅上睡得脖子痠痛,耳邊是吳儂軟語,不知所云,報站的聲音讓人感到溫暖,都是以很多省份的地名命名的街道,恍惚有種回家的錯覺,只是仍舊是在異鄉,搖晃著,從一個地名奔赴另一個地名,如此而已。想起古龍的一句話:浪子是沒有根的。不知道同在這個城市流浪的浪子們,是否會有同樣的感覺。

在七寶老街的時候,天空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滴落在頭髮、肩膀上。匆匆走進一家湯圓小店裡,要了一碗湯圓。2元錢一個的湯圓,精緻的小碗裡裝了5個,渾圓飽滿。入口甜膩,是芝麻餡的。那一刻想起的是過世了的祖母,在過年的時候包的餃子,用豬油和花生剁碎攪拌在一起做的餡兒,一個餃子頂得上5個湯圓大小。吃不完就裝起來,帶著上山去遊玩時,餓了就用來充飢。祖母並不屬於那種心靈手巧的女人,做事幹練,粗獷,有點北方人的味道。又兼具南方女人的低眉順眼,逆來順受,對生活偶爾有抱怨,卻依舊淳樸、善良。那種味道,便成了一種回憶。

旅行,最深的印象不是旅途的風景,多年後想起這件事情來,其實,旅行的全部意義在於我來說,大概只是為了一邊走,一邊看到熟悉的風景或者類似的情景時,回憶起過去的點滴。

曾經在某本書上看到過這樣的話:物是人非是最殘忍的一句話。斯人已逝,物是人非,於是慢慢的就變成一抹淡淡的懷念了。別無其他,或者說,我們所能夠做到的,也就是不斷地懷念,用不同的方式來緬懷那些人,那些事,最後,直到我們自己也成為別人懷念的物件,或者,被別人慢慢淡忘,如此而已。

二,浙江

去浙江,其實和旅行扯不上半點關係。如果真要說有一點關係的話,或許只是因為去了不同的地點。

去浙江,是在暑假的時候。去哪裡,進廠子,打零工。打零工的錢,一部分用來支付學費,減輕家裡的經濟壓力,農村來的孩子,多數是經濟困難,需要節儉。一小部分,用來籌備下一次的旅行。

哥哥也在那裡打工,介紹了進去,工廠也需要大量的人力,就順利進去了。流水線的工作,單調,重複,就像日復一日的生活一樣,很認真地做,可是有時候還是昏昏欲睡。大致的工作是將一個鐵環打造成一個磨具,是生產線上一個小小的換環節。不需要動腦子的粗活兒。機器在晃動,咔擦一下,咔擦又一下。計件工資,大概一個月3000元左右的報酬。

浙江的夏天奧熱難耐,晚上有很多蚊子,廠子的宿舍裡沒有空調,沒有電風扇,整個晚上輾轉反側,周身都是粘溼的汗水,需要爬起來反覆沖涼,涼蓆用冷水潑了一遍又一遍,模模糊糊睡去,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麻麻亮,一天的工作又開始了。

忙碌的日子裡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樂趣,下雨的天氣裡可以在雨後和哥哥提著塑料桶去江邊的堤岸,用鉗子抓爬上岸的螃蟹,趁著夜色,打著手電筒,雨後的江邊風變得涼爽起來,江邊有人家種著西瓜,便偷偷摘了一兩個放進塑料桶裡,塑料桶裡已經抓了半桶的螃蟹。回家用白酒麻醉了,迫使螃蟹吐出肚子裡的泥,做一頓美味的炒螃蟹,就著西瓜和啤酒,會給單調的生活平添一絲亮色。

整個暑假結束的時候準備返校,擬定去魯迅故居看看,哥哥忙著工作,自己乘公交去。公交雖然擁擠,摩肩擦踵,可是還是有讓車的場景出現,不像上海,完全顧不上,中華民族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只是一個模糊的剪影。心裡溫暖,只是去的那天很是疲憊,在公交車上居然就睡過去了,恍惚中醒來的時候已經過站了很久,圍著城市跑了一圈,魯迅故居終於沒去成。

三,深圳

天堂向左,深圳向右。

大學時期看過的慕容雪村的一本書,燈紅酒綠,眾生永珍。爾虞我詐,在哪裡,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一夜之間從天堂跌倒到地獄。印象裡似乎深圳天生就是衍生傳奇的地方。然而,去深圳後給我印象最深的卻是深圳的木棉花。

四月的時候木棉花已經開得很繁盛,火紅的花朵掛在沒有樹葉的枝頭格外顯眼,去公司開會的路上要經過一個小區,小區兩旁種了兩排木棉花,有時候頭頂會有被吹落的木棉花,輕飄飄落在肩膀上,然後垂直掉落在地面。一起上班的同事說,木棉花是有很多功效的,她在大學選修的功課是藥理學。將掉落在地上的猩紅的花朵撿拾起來,她說,木棉的'花和根皮都可以入藥,在我的老家茂名春天的時候將木棉花采集起來,晒乾或者陰乾,就可以入藥。有很好的清熱利溼和解暑的作用,小時候拉肚子祖母就用它來熬湯喝,喝一次兩次就會痊癒了。祖母還用它來泡茶喝,入口甘甜,很舒服。

我詫異於她在說起木棉花的時候是如此的熱情,因為平時她是沉默少語的女孩,有一句才會說一句,很多時候,你不問她,她便不怎麼說話。我有意無意開始注意她,那天晚上她身上穿的是一襲天藍色的長裙,剛洗過的長髮散發出淡淡的讓人迷醉的茉莉花香。看到她的時候我才恍然發現自己來深圳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三月初去深圳上班,到了四月才認真仔細地觀察這座城市。

在這座城市上班的人總是腳步匆忙,每天擠地鐵,擠公交,為了生計而奔忙。而我也是其中一員,會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下來的時候梳洗完畢,挎上包,拿著手機去擠公交。和很多繁華熱鬧的城市一樣,深圳的夜晚很難清晰地看到天上的星星,即使是在晴朗的夜晚。整個天空都被城市通明的燈火所籠罩,讓你分不清星星的顏色,是否已經將星星染成一體的酒紅燈綠。

和她的話變得多起來,沒事做的週末便一起去大梅沙的海邊,看海。以前在山東的時候和同學一起去過青島海邊,第一次看到大片的海域。和天空一樣湛藍的海水,如同綢緞。五、六月的深圳已經有點熱了,穿純白的襯衣和她出去,她濃密如同海藻的黑髮被海風吹起來的時候總讓人遐想。她說,其實我並不會游泳,很小就喜歡在海邊轉悠,可是我還是不會游泳。小的時候母親就叮囑,不能下水,不能在水邊嬉戲玩耍。學了幾次都沒有學會,依然是旱鴨子一枚。她靦腆地笑,笑得時候露出瓷白的牙齒。我帶她到淺水的地方去學習,樣子笨拙得可愛

很久以後當我離開深圳的時候會想起她來,記得離開的時候她將收藏在書頁裡的木棉花標本贈送與我,木棉花瓣已經枯萎,散發出淡淡的藥香味。我記得她說,你是這樣漂泊的男孩,不曉得今後還能不能見到你。我摸了摸她的長髮,對著她笑,我也不知道以後什麼日子才會再次去深圳,如果再也不去,或許,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了。想一想心裡很是傷感。

離開深圳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記憶裡常常浮現的,也只是深圳寶安區那些大朵大朵的猩紅的木棉花,以及她關於木棉花葯效的講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