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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白鹿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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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白鹿作文

白鹿洞本沒有洞。從天上往下看,像一顆隕石砸裂了地縫,山丘環合,低凹朝天,故有“白鹿洞”之稱。

千年白鹿作文

書院有一個普遍性特點:關於它們得名的傳說,不一而足。像往南300多公里的白鷺洲書院,官方版本認為取自李白《登金陵鳳凰臺》“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的詩句;民間更偏向於另一個版本:以沙洲上棲息著數不清的白鷺得名。而白鹿洞書院殊為不同,千年來只有一個說法:唐德宗貞元年間(785-805年),洛陽學者李渤至此隱居讀書,養一白鹿自娛,此鹿頗通人性,溫順可愛,甚至能獨往星子縣城購來紙張筆墨和生活必需品,遂以此命名。

歷史上,江西是書院文化的中心地帶。在江西眾多的書院中,白鹿洞無疑是最耀眼的一顆。但長期受江西人內斂寡言、不善經營的性格影響,曾經的“天下四大書院”之首,已輝煌不再。跟鄰近的嶽麓書院相比,更相形見絀。儘管如此,我對其依然心嚮往之。前次上廬山避暑,聽聞同伴談及繞道探訪白鹿洞的打算,極為敏感的我立即衝上去,顧不得平日的文雅,“粗魯”地插足而入,力促成行。於是,毫無準備,卻毫不猶豫地帶上僅有的一點盤纏動身。廬山的秀美縈繞四周,山谷的雲海還在均勻地吞吐,卻不能讓我再多看一眼。山路的顛簸絲毫沒使我疲倦,車上的喧鬧也無法擾亂我的思緒,我的心早已飛到了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人跡逐漸稀少,山路愈發幽靜。汽車突然一個急轉彎,躲在樹葉裡“乘涼”的路標隱約地顯露著身影——1KM。不過,這1公里對我來說真是漫漫長路,直到車停在一塊空地上,透過車窗,“白鹿洞書院”五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按捺不住的滿心激動這才徹底釋放。凝望這座曾接納無數學術泰斗的大門,周圍的雜音彷彿被松林吸收,等待的焦急彷彿被流水化解,剩下的只是一個人處在天地之中,回味那陳年的琅琅書聲。

古木綠陰遮掩下的書院,曾經門庭若市。作為有別於官學的一種民間教育機構,由於它的民間性以及聚眾講學、坐而論道的開放性,有時甚至比官學更受矚目。南唐李氏朝廷就在此興辦“廬山國學”(又稱“白鹿國學”),與金陵秦淮河畔國子監齊名,乃中國歷史上唯一由中央政府於京城之外設立的國學,學者爭相往之,為之後的繁榮打下了基礎。可見,南唐朝廷打下的文化基業,遠不止標誌性的李煜。只是好景不長,受兵馬之災,書院漸塌,荒廢日久。直到南宋淳熙六年,白鹿洞書院迎來了它最大的貴人——朱熹,這位理學家出任知南康軍(今星子縣),以其對文化特有的敏銳和認知,專程勘察白鹿洞書院舊址,感慨道:“觀其四面山水,清邃環合,無市井之喧,有泉石之勝,真群居講學、遁跡著書之所。”遂將殘垣斷壁、雜草叢生的書院修復重建,置田劃地、聚集圖書、招生攬徒。朱熹不僅親自授課,與學生質疑問難,且力邀各方飽學之士前來講學,並制定《白鹿洞書院教規》,奏請賜額及御書,一時星光閃耀,名聲大振。淳熙八年,朱熹摒棄門戶之見,邀請“論敵”——另一學派領袖陸九淵共同講學,吸引眾多學子慕名聽道。這次載入史冊的“白鹿洞之會”,成為朱熹在南康苦心經營兩年的標誌性成果,也是白鹿洞書院歷史上鼎盛時期的最佳見證。

在歲月的長河中,有些創造了無數輝煌的古建築消失殆盡,能留下些許殘垣斷壁已是萬幸。像白鹿洞書院這般儲存完好的古建築,實屬罕見。儘管它也飽受戰亂毀損,與當年的繁華無法同日而語。從這個意義上說,這座“代表中國近世七百年宋學大趨勢”的書院足可與長城、都江堰、莫高窟相提並論。

白鹿洞書院還有一股氣,一股清雅淡泊之氣。不僅僅氤氳在石木或磚木結構的閣樓祠堂、青瓦粉牆、歇山重簷、翼角高翹的禮聖殿,一百多塊筆鋒遒勁、氣韻豐沛的碑刻真跡,也不僅僅飄蕩在千年古鬆、參天紅楓和婆娑竹林之間,更是長期以來大自然與人的完美融合所孕育的一份寶貴遺產。在如此心曠神怡的地方進修,無疑是極為幸福的。從這裡傳出的陣陣讀書聲,浸染著旁邊的.小溪,浸染著不遠處的鄱陽湖,更隨著這條流域面積佔江西97%的鄱陽湖,傳遞給贛鄱大地的黎民大眾,應和著東北的鵝湖書院、中心的豫章書院、西南的白鷺洲書院的協奏曲,滋養出全國獨一無二的文章節義和一代代匡國濟世的璀璨群星。歐陽修、王安石、文天祥、黃庭堅、湯顯祖、八大山人……

煙霧中的白鹿,安詳地注視著每一個朝聖者,它記下了多少大師大儒們的音容笑貌,見證了多少莘莘學子的生命歷程,也目睹了書院多次的興衰更迭。如今,它依然不停歇,拖著厚重的歷史車輪和沉甸甸的精神財富,奔跑著,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