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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的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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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時讀徐志摩的詩,很喜歡《沙揚娜拉》中“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由此知道溫柔的女人是男人眼中的最美。而我的記憶裡“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的,卻是這麼一群女人。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的作文

童年的印象裡,我的姨孃們總是在農閒之時或上不了坡的下雨天,低下那一頭烏黑的“溫柔”,瀑布般瀉在胸前。身旁是五色的絲線,手裡是比牛毛還細還短的繡花針,連著已分了幾次的細線,在腿上的一片潔白的繡布里,描繪她們出嫁時作為陪嫁的圖案名為“梅花飛舞漫天雪”的枕套和帳簷,同時嘴裡小聲哼著當時流行的歌曲。那時我聽得最多的就是《在那遙遠的小山村》、《媽媽的吻》、《黨啊,親愛的媽媽》和《十五的月亮》。我的小姨因為溫柔而甜美的歌聲,而收穫了她的愛情。她個子小巧,圓圓臉小眼睛,而我的姨夫又高大又英俊,她擔心自己的人材配不上心上人。但姨夫唱歌五音不全,每次姨夫來時,院子裡總能傳來小姨房間裡飄出的輕柔的歌聲和時高時低的笑語,好似院子裡那棵桃樹開出的花朵,團團的,暖暖的。很快姨夫的心就被小姨的歌聲給唱柔軟了。婚後,小姨也並沒有因為姨夫的`家境貧窮而抱怨,反倒是夫唱婦隨對姨夫十分體貼和理解。他們一起打過工開過廠,冷風裡睡過帳篷,城市裡受過白眼。後來,生活富裕了,小姨卻因為旅遊時出車禍而離開了她最深愛的親人們。時至今日,那首《媽媽的吻》在我耳邊迴響的旋律,依然是小姨那個版本的,溫柔而甜美。

當然,聽得最多的是我母親的歌。雖然母親沒讀幾天書,知道的道理少,脾氣也不好,但母親比她的姊妹們會的歌都要多,不管是當時收音機裡聽的還是電視裡唱的,或是曾經下鄉的知青姐妹們演出時的樣板戲,愛唱歌的母親幾乎都會。秋冬時節,她會一早起來燒火做飯,嘴裡總是會哼著歌,等我慢慢醒來後,就抱我到灶前,一邊燒火做飯一邊給我穿衣服,她低頭加柴時,我在她懷裡就得跟著一彎一低的。幹疏的松針一添就著,沒有煙,紅色的火光映著母親細細的歌聲,那一刻,是我童年裡關於母親最溫柔的回憶。

我的舅母們手裡總有一件正在編織的毛衣,她們把被蟲蛀壞的舊毛衣拆洗之後拿蒸籠蒸煮晒乾後,像變魔術一樣又把線團變成了小孩穿的衣服。因為又織成了新的花樣,大家也不覺得舊,反而覺得越舊的穿著越舒適。她們全都梳著齊耳的短髮,左右各別一支鐵鋼夾,防止低頭勞動時頭髮垂下會遮住眼睛。幹活時她們比男人還麻利,除了要煮飯餵豬洗衣帶孩子,坡上的農活栽秧打穀一樣都不落下。她們夏天常常穿一件有點像今天的無袖T恤的純棉背心或是一件像電視劇《滿秋》裡滿秋穿的那種老樣式的的確良襯衫,這些衣服幾乎就等於汗衫,老是溼溼地貼在她們的背上。一到傍晚常常能聽得到她們扯開嗓門喊還野在外頭藏貓鬥雞走珠子的孩子們“吃飯了!”,要是誰還沒聽到及時回家,她們中的誰就一定會氣急敗壞怒不可遏地隨手抽起楠竹掃帚中的一根竹絲,三兩下撇開枝丫變成一根棍子,迅速而突然地竄到自家孩子背後照著腿一陣亂抽大罵,好像要把一天的勞累全都抽掉罵完。一般在這時,孩子們會作鳥獸散,跑得飛快,慢了就要捱打。有的母親急了抓著什麼用什麼,還有拿扁擔的,像要打死一個十惡不赦罪該萬死的敵人。小孩們有跑得像“飛毛腿”的,也有倔得像頭驢打死都不跑路的。捱打的照例要跪在地上,不認錯不準吃飯。往往這時,其他的大人和沒捱打的,就會圍觀調侃笑著打趣那威武不屈的“英雄”,其他女人就會特別溫柔地一邊勸生氣罵人的母親一邊好言啟發孩子認錯,跟著就會端來熱騰騰的飯菜或者直接把跪得雙膝通紅的背時孩子拖到自己家去,好讓母子兩相互眼不見心不煩,各自找個臺階下。捱打的小孩也一面抽泣著一面哽下此時似乎無比堅硬的飯菜,吃飽哭夠之後會累得很快就睡著,打人的母親又來把人心疼地抱走道謝離開。一場硝煙散去,鄉村的夜,很快又恢復了寧靜。